熟悉的陌生人(韩少功文集)_第26章 熟悉的陌生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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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熟悉的陌生人 (第6/18页)

之间建立一种相关性,在很多人看来,他不过是在一个更广大的范围内,重申了对知识中立性、客观性、普适性的怀疑,复活了人们对利益的敏锐嗅觉。我们无须承认利益决定一切,但如果嗅不出各种学术和知识的人间烟火味,就不免失之天真。很多人的立场变化,就是这样发生的。比方说,一旦发现我们正在理解自己曾经不能理解的东西如官僚的专横,正在热衷自己曾经不愿热衷的东西如流氓的玩世,正在嫌恶自己曾经不会嫌恶的东西如进城农民工的土气或者归国学子的洋气,我们是否应该萌生一种警觉,把这一切疑为我们利益区位变更的结果?也就是说,我凭什么可以把这种变更看作自由独立的抉择,而不是整个社会利益变局对我做出的一次临时性抛掷?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恒定的自我,我们的自我也决非意守丹田时体内的一片澄明。我们像一些棋盘上的棋子,行游不定,动如参商,但我们常常在一些临时性抛掷落点停下来,然后断言这就是我,是自己的本原和终极。

    很久以来,我困惑于无法了解自己和他人。热情而浪漫的八十年代一眨眼就结束了,很多人的救世诗情一旦受挫,一旦发现自己投身的改革不是明星速成班,不是周末欢乐派对,很快就聪明地掉头而去。九十年代的实用风尚几乎捣毁了一切人生信条,灵魂在物质生存的底片上曝光,人性在无神无圣的时代加速器里裂变。于是刚在广场上缠布条喊口号的民主青年,转眼就敲开了高官的后门,用谄笑和红包来换取特权批文,以便自己赚一笔大钱。他知道口号和利润应该分别安放在什么地方。另一个刚刚在讲坛上悲容满面痛斥世俗的诗人,转眼就为一次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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